元德是西夏崇宗(以下简称崇宗)李乾顺的第六个年号,这个年号共使用了九年(1119-1127)此时的西夏国力较为强盛,而相邻的辽和北宋则渐趋日暮穷途,于1125年和1127年相继灭亡于金国。西夏立国约一百九十年,前半段与北宋对峙(约九十年),后半段与南宋并存(约一百年),据历史记载,元德年间,正处于金灭辽攻宋的时期,虽然崇宗十分倾慕汉家文化,但西夏与北宋的关系却并不融洽,彼此间战争不断。
崇宗于永安二年(1099),在辽道宗的支持下,消灭了梁氏后党的势力,开始亲政。到了1119年改元为元德之时,崇宗已亲政逾二十年,根据钱币实物发现的情况看,元德之前,西夏立国已八十余年,但铸币仅有寥寥几种,其中包含夏毅宗时期的“福圣宝钱”(1053-1056)、夏惠宗时期的“大安宝钱”(1075-1085)、夏崇宗时期的“贞观宝钱”(1101-1113),以及近年新发现的“蕃国宝钱”(暂从此释,从整体气息看,亦当是西夏的早期铸币),以上四种铸币,皆为西夏文。
有汉文“大安通宝”直读存世,自1981年内蒙古林西县首次出土以来,其历史归属问题则一直悬而未决,原因是辽、金、西夏三朝皆有大安年号:西夏惠宗之大安(1075-1085)、辽道宗之大安(1085-1094)、金卫绍王之大安(1209-1211)。此种汉文直读大安钱的特点与金代铸币,尤其是金代后期铸币的差异比较大。金代铸币,上承徽宗遗韵,对于钱币的书法极为讲究,金卫绍王时期,正好处于金章宗泰和与金宣宗贞祐之间,泰和钱与贞祐钱以其书法精美而著称于世,因而,卫绍王铸币绝不会偏离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。而这种直读大安钱,“通宝”二字与开元、汉元、周元、宋元等开元系列改范钱如出一辙,完全不具备金代铸币的气质,反而充满了五代钱的味道。
争论的焦点主要集中在是夏铸还是辽铸上。如果是夏铸,那就应当与西夏文“大安宝钱”互为对钱,且具有相同的气质,比如汉文“乾祐元宝”与西夏文“乾祐宝钱”、汉文“天庆元宝”与西夏文“天庆宝钱”、汉文楷书“光定元宝”与汉文篆书“光定元宝”等等。但是,这种直读汉文大安钱与西夏文大安钱似乎存在较为明显的差异,比如说,汉文大安钱的文字边郭相对周整深峻,而西夏文大安钱则略显平夷,但由于汉文大安钱过于罕见,笔者所能搜集到的样本也只有区区几品,因此,这种比较也仅限于提出一些思考而已,无法得出结论性的东西。
汉文大安钱与辽铸大安元宝则差异更大,不但文字气息完全不同,而且有辽一代,铸钱皆为旋读,如果说直读大安钱属于辽铸,在逻辑上也是很难成立的。通过使用排除法则可以看出,汉文直读大安通宝为西夏铸币的可能性较大。如果事实果然如此,那汉文大安通宝则是西夏的第一种汉文铸钱,意义重大!
事实上,在西夏的毅宗、惠宗两朝,蕃礼和汉礼之争就从未曾停止过,到了惠宗李秉常大安年间,由于惠宗崇尚汉学,且“复行汉礼、废除蕃仪”而导致与梁太后为代表的后党之间矛盾日益激化,最终于大安七年(1081年)被后党所囚禁,尽管如此,惠宗的亲政时间有五年(大安二年至大安七年)之久,这一时期应该具备铸造汉文大安通宝的可能性。另外,近年有行书大安元宝旋读钱面世,钱体较薄,有明显的流通痕迹,书法畅快淋漓,当出自名家手笔,其“宝”字作“全”字状,令人叹为观止。
如前所述,汉文大安通宝的钱风颇有五代钱的韵味,自五代到宋初,应该皆有改范铸钱的习惯,例如汉元、周元、宋元等铸钱皆师法开元通宝,为何说是改范铸钱呢,比方说,汉元通宝的“汉”字,周元通宝的“周”字则与“元通宝”等三字略显另类。就直读大安通宝而言,有没有这样的可能:工匠在使用开元通宝制样时,作好印模之后,将开元二字填实,就范而刻“大安”二字,而非按现成的书法照式而为,因此,走笔略显迟疑,会有“横不平、竖不直、撇不顺、捺不畅”的现象。当然,这仅仅是笔者的猜测,仅供思考而已。
在大安之后,元德铸钱上明显可以看到北宋太平通宝的影子,当然,这指的是元德钱的隶书版,玩过隶书版的朋友们都应该清楚,元德隶书钱与太平通宝的确有些神似,不但“通宝”二字非常相似,而且内外郭的形制以及铜质都比较雷同。有人说元德隶书钱是太平通宝的改范钱,也确实有这样的可能。值得一提的是,元德时期与北宋太平兴国年间相隔了一百三四十年之久,之所以用太平通宝来改范制钱,是否有崇宗皇帝祈求太平的寓意呢?当然,这仅仅是猜测,历史有太多太多的扑朔迷离了。
虽然惠宗大安末年比崇宗元德初年要早了三十四年,但相隔并不算十分遥远,上了些年纪的铸钱师傅有可能既铸过大安钱又铸过元德钱呢。仔细想想,汉文的大安通宝与元德通宝的隶书版还确实有些相似之处,比如说,都可能是改范铸钱,都是通宝,都是直读。
元德钱分通宝、重宝等两种,分别为小平和折二。重宝存世极罕,位于古泉名珍之列,为历代泉家所珍视,存世不过寥寥十余品而已。通宝则有版式数种,主要分隶书与楷书两大类。隶书版虽名为“隶书”版,但其实只有“通宝”二字从隶,而“元德”二字已明显是从楷了,这种版式是元德钱中最为多见的,也有一些微小的变化,例如分宽缘与细缘等。在2011年左右,隶书元德钱大约五六万元一枚,后来,随着出土量的增多,价格亦有所回落,笔者曾在2013年春季报国寺交流会上用3.5万元于宁夏某泉商处购得一枚,品相较好。而现如今的行情大约稳定在2万元到3万元之间。
而元德的楷书版则十分罕见,比隶书版则要少得多,谓之珍泉绝不为过!楷书版主要分角头通与方头通两类,角头通的版式相对固定,边郭及字口都比较深峻,尺寸也较大一些,多为生坑直边未流通品。此外,有一种角头通的异书版极为罕见,前几年曾在华夏古泉网的某场拍卖中以近八万元的价格成交;方头通的版式小有变化,尺寸比角头通要小一圈,多有明显的流通痕迹。
元德钱除上述隶书、楷书二种版别之外,还有几种极为罕见的版式。其一,为行楷旋读,早年出土于陕西横山一代,曾亮相于2007年嘉德秋拍,以近54万元成交,前辈戎畋松先生曾撰文详述之。其二,为楷书旋读,是品近年出土于宁夏同心一带,堪称奇珍,据传现已入藏甘肃某实力古泉藏家之箧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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