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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艺术:没想到家传技艺成非遗 记者:在您小时候,通草花可谓是一种家传。现在,通草花已经成为省级“非遗”项目,这是您当初所能想象到的吗? 钱宏仁:没有,完全没有。在一开始,我接触通草花比较多,觉得就是一种手艺,全家人都靠这个生活。等到我从事这门艺术,环境已经好多了,社会对于传统工艺的关注度比以前高多了,这一点让我很高兴,相信我的父亲、哥哥知道,也会觉得很欣慰。 记者:在您的艺术生涯中,父亲和兄长,对您的影响大吗? 钱宏仁:那是当然的,哥哥对于我的影响更大些,因为在他手上,通草花艺术得到了很大的提升。特别是他对待艺术的态度,很值得我敬佩。 记者:您初中毕业曾经做过通草花学徒,后来从事的行业,其实都和通草花无关,为什么会在退休之后,重新回来? 钱宏仁:回想起来,我在参加工作的几十年里,的确远离了这个行业,但是心里面对这个艺术,还是念念不忘的。特别是受到父亲和哥哥的影响,很深。当他们去世之后,我就感觉到,如果我不去继承,这门艺术可能会面对失传的危险,我去传承通草花,是责无旁贷的。 谈市场:感觉达不到心里预期 记者:通草花是一门艺术,现在在市场上,对于通草花艺术的市场定价,达到您的心理预期吗? 钱宏仁:感觉达不到,通草花是一门慢工出细活的艺术,做一件较大的作品,起码要花上两三个月的时间。但是现在的一幅通草花条屏,市场价格也就一两千元。有些大的作品,花费半年以上,价格也不高。我想还有一个原因,就是现在我们只会做,也缺少一些市场经营的经验。 记者:那您现在的收入,主要是靠通草花吗? 钱宏仁:不是的,我有退休工资。说起来,如果没有这份工资,估计我也没有什么心情,可以全身心投入进去。通草花也会给我带来一些收入,但是只能起到补贴作用。 谈传承:担心“不凋之花”会凋谢 记者:现在扬州传承通草花的人好像并不多,除了您,还有戴春富大师,其他就没有了吗? 钱宏仁:这的确是扬州通草花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,扬州工艺有不少项目,都有很好的师承关系,比如玉器、漆器等。但是在通草花方面,现在就我们两个人。我们也很担心,通草花这种“不凋之花”会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上,传不下去,最终凋谢。 记者:原因在哪里?是找不到学徒吗? 钱宏仁:最根本的原因,还是没有实体单位了。比如扬州有玉器厂、漆器厂,所以进去学手艺,将来都会有不错的就业前景。但是学了通草花,没有单位,就没有保障。这些年,也有人来学过,但是学了没多久,就以各种理由离开,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。记者 王鑫 妻子眼中的钱宏仁 “心静”方成绝技 在家里,钱宏仁的妻子刘美红,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,都要比钱宏仁风风火火一些。谈起钱宏仁,她咧嘴一笑:“他就是个老实人,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。” 刘美红说,当初经人介绍,认识钱宏仁的时候,就感觉他话不多,为人比较踏实。自己的父母,倒是先看中了这位女婿。结婚数十年,日子过得平平淡淡,可就是这样的日子,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。尤其是钱宏仁的好脾气,更是让刘美红没操过什么心,“他就是脾气好,几十年没看过他发脾气,家里都听我的。” 钱宏仁做通草花,刘美红是很支持的。“人总要有点爱好,何况这是他家里传下来的,总不能看着失传。”每当钱宏仁做工的时候,刘美红就尽量给他营造出安静的氛围。“做这个要静,他才能静得下心来,有时候看他半夜起床都在做,就是图安静。” 钱宏仁有两个女儿,但是对于通草花艺术,却没有多大的兴趣。外孙女学的是美术,看上去有些相通的地方,但是一提到通草花,小女孩又连连摆手,觉得太苦了。刘美红倒也帮钱宏仁劝说过,但是子女不喜欢,那也是不能强求的。 记者手记 大器晚成 不负父兄 在采访之前,钱宏仁在电话里,就特地打了招呼,他说,自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,对于自己从事的通草花,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。果然,在采访的过程中,他说的很少,往往几十年的时光,都会被他轻轻一言带过。 与之相反的,是他手中所作,通草花的繁盛。那些花卉山石,如不提点,当真以为是真的,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,最是惹人怜惜,仿佛春风一吹,顿时就能盛开一样。钱宏仁的通草花,总看着有些诗意,千竿翠竹,数点寒梅,都仿佛是走过了唐诗宋韵,度过了云水声寒,悄然绽放眼前,那股清莹宛然,是含在每一件作品的骨子里的。 对于钱宏仁而言,大器晚成,最是恰当。他总是轻描淡写地述说,自己的人生光阴,多半是游离在通草花之外的。自己退休之后,才算是真正入了行。可是一旦回归,那股天生的禀赋,就会刹那间迸发出来,让手中的每一件作品,都不负父兄。 延伸阅读 扬州通草花 通草是产于我国云贵高原的药材,将其内茎加工成片,纹理柔软洁白,棉薄多孔,富有可塑性。扬州通草花是以通草为原料,经漂白、裱草片、染色、捏瓣、做叶子、传杆子、栽盆、装镜框、整理等多道工艺流程制成的一种特色工艺品,其可与真花媲美,如染色得当,可经久不衰。 扬州制作通草花始于清初,已有300余年历史。清代宫庭用于装饰内苑、居室和宫女佩带的“像生花”中,就有扬州的贡品通草花。在民间,通草花也用于妇女的头戴花、婚寿喜庆花。康熙年间,名艺人庄生为两淮盐政宫衙制作的通草像生盆景,被戏剧家孔尚任赞为“天工”,传为佳话。 扬州通草花历史悠久,清康熙年间著名学者孔尚任于扬州为官时,曾作长篇《像生菊花歌》赞通草花为“天工”,在《扬州画舫录》中,皆有相关记载,并有向朝廷进贡的记载。宋代苏轼《四花相似说》:“荼縻花似通草花,桃花似蜡花,海棠花似绢花,罂粟花似纸花。”《警世通言·三现身包龙图断冤》中也有记载:“只见两个妇女,吃得面红颊赤。上手的提着一瓶酒,下手的把着两朵通草花。” 郭沫若《反正前后》第二篇五:“两边的鬓上各倒插一朵通草花。”但是由于通草花制作技艺难度太大,自清乾隆年后便渐失传。 民国时期,扬州有10余家通草花作坊,其中有一位姓钱的通草花艺人,在辕门桥设摊卖头戴花,但他的通草花还仅限于“平景”,他的手艺传到儿子钱宏才这一代,才突破了传统通草花的局限性,把平面变成了立体艺术。经钱宏才研制出的通草盆景和挂屏,构思新颖工艺精细、形神兼备栩栩如生,成为一种登堂入室独立别致的欣赏艺术。 上个世纪50年代,由钱宏才精心制作的两盆通草菊“胭脂上翠”、“盛世之裔”,在瘦西湖与千盆真菊同时展出,观者竟难辨真假,引起轰动,钱宏才也因此一举成名。后来,钱宏才出席全国工艺美术艺人代表大会,他带去的通草菊花,又引起了代表、专家们的极大兴趣,被誉为“不谢之花”,从而闻名全国。 钱宏才制作的通草菊和张永寿的剪纸菊、吴砚耕的国画菊一时都极负盛名,被称为“扬州三菊”。还有这样一则趣事:当年扬州的通草花在中南海紫光阁、人民大会堂布置陈列,那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通草花蒙骗过服务员的眼睛,他们竟然给这些人工制作的假花浇起水来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