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开油漆桶,刺鼻的味道,上面飘着一层粘稠的清漆,透明的,就如机油,找根筷子搅拌,有绿色泛出来,就如嫩绿的草皮,让它趴在窗户上,就能有春绿在泛光,好想用刷子把窗户染一染。
站在课桌上,看看眼前的窗户,刷过漆的,红色,在酷热的夏天让人觉得烦躁,闷热。因为年代久远,所以好些有棱角的地方盖着厚厚的尘土,分不清什么颜色,用嘴吹吹,尘土飞扬,满脸满脖子都是,这叫尘染吧。好些地方漆皮也已经炸起,就如女人的衣服破了洞,可木头的原色并不好看,污白,不像夏天走光的女人,让人浮想联翩,现在偷窥流行,可没人想知道漆皮下面藏着什么,不如把它重新遮盖!
油漆在缸子里了,毕业班的学生丢弃的,被管理员捡了放在墙角里,被我偷偷拿了来,正好装油漆。在油漆里勾兑点汽油,让油漆不再黏稠,刷起来会更得心应手。
沾满油漆的刷子扫在窗户上,不断的接连的扫,红色就渐渐隐去,被绿色所遮盖,但红色还从太多的空隙里倔强的露出来,窗户穿上了花衣,像个追赶时髦,而又不拘一格的少女,不太精致,可流露出点狂放不羁的粗野。当整个窗户被刷子扫过,奇迹终于出现,刚才的烦躁忽然消隐,眼前的绿色让人想萌动,使劲的发发杆,长长叶,也许还能有一枚枚零落的花蕾,这叫希望,就如泡在浴盆里的少妇,浑身涂满香皂的泡沫,这叫色彩的诱惑眼睛,还是眼睛渴念色彩?
夏天的阳光照在身上,我就如被串好在炭火上烤着的羊肉串,皮肤发烫,也像要入漆皮卷起来,可血肉不舍,就有了蚂蚁咬过般的疼。汗已经不是点珠了,衣服大片水湿,像调皮的孩子撒上的尿,沉沉的黏在身上下滑,下拽,下沉,身子不觉得矮起来,像在太阳地里发皱的茄子。
喉咙发干,冒烟,似乎有一根火柴就能点燃。跳下桌子,拧开水龙头,把身子弯下去,扭过头,把嘴和水龙头对准,咚咚咚,一阵牛饮,肚子鼓起来,浑身洋溢着舒服,直起身来,眯着眼打量自己的粗手细刷,连汗珠子都颤抖着,快乐着。
油漆在暑热里蒸腾,发干,粉刷过的门窗就如一个黄毛丫头忽然长大成芳姿绰约的少女,看看细嫩,摸摸水灵,可她还穿着斑斓的花衣,刷子再次贴上去,她就如少女被挠了咯吱窝,我听见她在咯咯的笑着,刷子轻轻的扫过,花点被遮盖,花纹染成水葱,她亮亮的,清新起来,妩媚起来,妖艳起来,成熟起来,鲜活起来。
我快乐的涂抹,尽情的写意,衣服上的油漆点子多起来,衣服硬起来,就连皮肤上也绿点晶莹,夏天,有阳光的地方就有绿色,难道,阳光也要把我绿染吗?我站在阳光下,我的头上也会有抽穗的猫娃草,也会有风散的蒲公英的吗?抬头寻找蝴蝶,就看见大黄蜂在发尖上绕着,似乎在找合适的点做巢,惊出一身冷汗,蜂走远了,心还忐忑。
当身体累软,我歪倒在有凉席的床板上,头靠着蹬踏的扶手做枕头。眼睛迷离起来,梦在眼前徘徊。睁着眼睛等着鼾声,没有风,汗无所顾忌的出来,侧转千次还是无眠,苍蝇伏在汗眼上吮吸,拍打也于事无补,反而多了烦人的嗡嗡,就默默的爬起来,拿着我的刷子,端着我的缸子,再一次站在桌子上,此刻,正是正午,整个校园里一片寂静,大家都被焦灼的阳光撵进屋里,如蝉噤声,而我却站在正午的喷火的炎阳下。
用心粉刷,门窗的翠绿在阳光下成浪,用心粉刷,校园的翠绿在风里潮涌,用心粉刷,我的汗珠在翠绿里成雨,我用心粉刷写意着你的美丽,当你美丽了,你会想起在阳光下粉刷妆扮你的我吗?